【新台灣新聞周刊/張倩瑋 2005/10/13 第499期】
濁水溪公社主唱小柯說,「我們就是要巨細靡遺的描述社會的陰暗,當大家認知社會的惡行惡狀後,會轉而去改變這不堪的一切,我們出發點來自於對台灣這塊土地的愛。」
國有那孕育悠久文化的長江、黃河,台灣也有一條濁水溪」,就單憑這樣一個信念,造就了今日「濁水溪公社」名稱的由來。
「濁水溪公社」,不是個徵信社、不是個通訊社,更不是個地下機密組織,「濁水溪公社」是個顛覆音樂創作,極盡搞怪、破壞的搖滾樂團,素有「台客搖滾的祖師爺」的封號。
站在社會底層 音樂充滿破壞
自一九八九年成立以來,濁水溪公社一直是個廣受爭議的樂團,他們搞團對時下的年輕人而言,似乎就像是流行音樂界教主周杰倫所颳起的一陣嘻哈風般,在不同的領域引領潮流,但死忠粉絲對濁水溪公社的崇拜程度,暴動、瘋狂都還無以形容。
希望帶動有興趣卻沉默畏縮不前的人,一同出來搞真正的本土創作;極欲為這個「建設急遽」的社會提供一點「破壞」;和社會底層的弱勢站在同一處,是濁水溪公社的宗旨,他們大膽、狂妄、敢言,他們嫉惡如仇,他們就是要追求公理、正義,對於社會黑暗面放肆地幹譙。
有人說他們是台灣音樂史上,表演形式、詞曲創作最具原創性的樂團;有人說他們是意識形態掛帥,凌駕於對音樂的創作;也有人說他們是低級、俗不可耐的樂團,這些指教,濁水溪公社主唱柯仁堅(小柯)一概不否認,他淡淡地說,「我們只是想做我們喜歡的音樂,我們用玩音樂的方式來表達我們的訴求。」
這種玩音樂的態度,往往讓初聽他們音樂的聽眾有種摸不著頭緒的無奈,這無奈來自於無厘頭式的歌詞內容,像新專輯「天涯棄逃人」裡,有將花蓮慈濟師兄姐和西螺七崁、安平蝦捲、玉井芒果乾並列,既響應本土化又邁向國際化的〈寶島風情畫〉;有歡欣鼓舞勸眾向善,拜請地藏王菩薩、天羅神地羅神,祈求保佑普渡眾生、排解糾紛的〈歡喜渡慈航〉;有以拼貼佛樂和念佛號為題的快樂勸世〈牽亡曲〉。
行動劇一起來 歌迷為之瘋狂
反應社會現實面是濁水溪公社音樂的特色,從歷年作品「台客的復仇」、「牛年春天吶喊現場」、「臭死了」等專輯,不難發現,每張專輯都在表達一個主題、都在謾罵、甚至真實的呈現低階的現實,或者抒發他們的理念,因此,歌詞中出現髒話等不堪入目的字眼是常有的事。
不只音樂,濁水溪公社每場表演中的行動劇,更為現場帶來暴動,失控、混亂的場面,大概是其他樂團無人能及的境界,就像今年的春天吶喊現場,瘋狂的歌迷擠爆現場,一度要突破防線。「我們很愛演」,小柯謙虛地說著,「因為音樂表現不比別人好,所以我們只能用演的。」但與其說音樂表達團員們內心的訴求,不如說音樂只是一個流程,是行動劇的一部分,「戲演到那個環節,就該有音樂的出現。」
熟悉樂團的人,對濁水溪公社的表演必定不陌生,喜歡這個樂團的人,更樂於享受視覺和聽覺的驚艷。扮裝上場,對於濁水溪的團員們已是稀鬆平常的事,他們不擅於拐灣抹角,他們的表演常常引起觀眾的譁然,因為配合著音樂主題,使得行動劇的演出可能有人男扮女裝、可能是A片情節、可能是黑道惡勢力、或團員們使勁地砸毀樂器的畫面,由於用字不經修飾、演劇極度低俗暴力,非十八歲者不能觀看,更被父母、老師列為拒絕往來戶。
表演廣受爭議 堅持政治立場
濁水溪公社爭議性表演的紀錄眾多,如果你還記得在那二○○一年時,為突顯台灣國家定位的重要性,環台宣揚「Say Yes To Taiwan」,在先前的記者會上發表「恨不得殺幾個中國人」的言論遭各方圍剿,表演時以台灣民族主義為主題,二十分鐘純粹的音樂震撼力,描述一位現代台灣年輕人只會終日打線上遊戲和玩「轟趴」,對周遭環境的一切毫不關心亦無自覺,將敵國當做祖國,在吃了劣質中國農產品後中毒並被槍決死亡;而在之後的二二八公園音樂台上,更變本加厲,在二二八事件枉死的英靈、獨派大老和眾多外籍人士面前,演出「嫖大陸妹不忘建國」戲碼,包括蓋棉被彈吉他、撕教科書、前進馬家莊、扯爛衣褲等,眾人啞然失色並引發網路上的爭議和討論。
以行動劇表演風格,可追溯濁水溪公社參與學運表達政治立場為始。一九九○年,一群大學青年集結遊行,高喊著對政治的訴求,當時,同為學生的濁水溪團員們,也參與了這場歷史性的抗爭,與眾不同的是,他們不以嚴肅的行為來看待這場學運,不甘寂寞,表演慾旺盛的他們,突發奇想,以戲劇表演的方式,期望能帶動更多年輕朋友對政治的關注,一如他們對音樂的理念,就是要以嚴肅的心情,輕鬆玩,造就今日轟動樂團界的表演風格。
喚醒聽眾內心 只想獨立建國
俟後種種駭人聽聞的大型表演,再到近年來樂團更迭所表現出成熟多元的曲風,他們用上半身和下半身來解放一切的無聊與苦悶,其台客的行逕或使觀眾獸性大發,或發人深省,歌詞中「屎」、「尿」等字眼即便層出不窮,但深層的對台灣社會底層的描述,卻是歷久不衰的。
從社會面向的色情行業充斥、環境破壞、毒品氾濫,到莘莘學子關切的教育體制等,濁水溪公社都是以一種詼諧、諷刺、毫不扭捏做作的文句,喚醒聽眾內心裡,對台灣這片土地的關懷。小柯對那些撻伐他們的人不以為意的說,「我們就是要惡搞、要破壞,我們就是要巨細靡遺的描述社會的陰暗,這不是悲觀,而是當大家認知這個社會的惡行惡狀後,轉而去改變這不堪的一切,而我們出發點皆來自於對台灣這塊土地的關愛。」
在他們的作品中,以充滿反動顛覆意味的無政府主義為宗旨,來傳達對社會現狀與政治的不滿,說到此,可笑的是,很多人總把他們歸類為某一派、某一黨,小柯反駁著,「我們是有意識形態,但我們不屬於任何黨派,只是我們就是要台灣建國、獨立」,對於他人的誤解小柯不急於澄清,「如果說因為認同台灣而被冠上任何的封號,那也無可奈何。」
濁水溪公社的音樂正好為時下苦悶的青年尋求解放的管道,他們可以代表著一群壓抑者的心聲,放縱人類潛藏已久的惡靈,如果你積鬱成疾,無處發洩,如果你心臟夠強,耐力十足,如果你也憤世嫉俗、愛打抱不平,那就放下姿態,隨著濁水溪的溪水奔流吧。
就是要很台
結合硬蕊、噪音、草根、民謠、那卡西等音樂元素,呈現濁水溪公社獨樹一幟的「土台客搖滾」。不否認自己很台、也不擔心別人對台客鄙視的看法,小柯說,「我們就是很台阿,如果大家硬要把『台』想得很負面,那『台灣』就不能有個台字了。」
到底什麼是台?是從一個人的外觀切入,穿著夾腳拖鞋、嚼檳榔、騎機車也要很「漂撇」,但對小柯而言,「台客的的定義是指有人情味、有情有義、生長在這塊土地,以台灣為出發點的人,就是台客。」如果說要符合大眾對台客的定義,那濁水溪公社就是要喚醒眾人心靈最深底那個嘴鑲金牙、腳夾塑膠拖鞋、臉泛油光的台客,成為公社的一份子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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◎濁水溪公社小檔案
1.現任團員:
主唱柯仁堅、吉他手張國璽、鼓手任柏璋、貝斯手江力平、鍵盤手蘇介亘
2.歷年作品
◎專輯:肛門樂慾期作品集(1995)、牛年春天吶喊現場(1997)、台客的復仇(1999)、臭死了(2001)、天涯棄逃人(2005)
◎合輯:愛死亞洲(1992)、南國再見,南國(1996,侯孝賢電影配樂)、赤聲搖滾(1997)、崩代紀事(2001)
◎影片:參與電影「給逃亡者的恰恰」演出、紀錄片「爛頭殼」
3.重要紀事
1989年三名師大附中同班同學為了參加校內吉他之夜接受女生的獻花,組成「霹靂鳥四號」(濁水溪公社的前身),所練的第一首歌為「恰似你的溫柔」,竟帶鐵桶上台亂搞一通,遭致教官驅趕下台。
1990年參與「野百合三月學運」要求廢除法統國會;參與「反軍人干政」示威遊行並與鎮暴警察發生衝突;參加「反郝柏村三點宵禁運動」演出;長達兩星期在台大校門口絕食,抗議老賊修憲及軍警特退出校園,並表演行動劇;參加反核遊行,在台電大樓牆壁噴漆被警察圍毆;夜宿台北火車站,要求廢除懲治叛亂條例,反對政治迫害。
1995年到台南市幫前立委施明德站台,首開地下樂團參與選舉之先例;經沈潛思考台灣音樂的動向後,決定站在台灣主體性之立場,解救深受英國舞曲大帝國主義和美國搖滾謊言所圍困的青少年,不斷自我突變,豎立新的音樂形式—台客音樂。
1998參與「反中國併吞演唱會」,並在現場表達台獨理想、抨擊在台的中共同路人;跨世紀總統府前廣場表演,以反對民營化及全球化過程中所損害之權益為主題。
2001年參加SAY YES TO TAIWAN表演(總統府北廣場),主題為台灣民族主義;參與推動媒體公共化的活動;參加百萬人反反分裂法大遊行。
~轉載自新台灣新聞周刊。【2005.10.13 新台灣新聞周刊】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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