2012-11-09

【gigs搖滾誌】答案在梵谷26號——濁水溪公社的售後服務

撰文╱林易澄 攝影╱陳藝堂




「年輕的苦悶就是打手槍,沒錢嘛,交不到女朋友,只好自己拷。長大了,上班了,還是交不到女朋友,只好去開查某。但是還是苦悶啊,暫時爽一下而已,環境還是惡劣,還是亂七八糟。搞不好更多的壓榨,以前學生,現在變成勞工,被老闆壓榨,操機掰的事情還是一大堆。」下班趕過來的小柯,一邊喝著黑咖啡一邊說,甚至忘了加維士比。 




真切入骨的社會寫實

《鬼島社會檔案》的包裝作成80年代的理髮店雜誌,彷彿拿出打火機一燒封面還會有特殊效果。「這種雜誌內容就是腥羶色,我最感興趣的,小時候就是看這長大。」「也不是我在幻想,這些每一頁都是社會案例,真實的。馬子跑去當傳播妹,搥心肝,還是愛著她,也沒辦法。人生一個矛盾的地方就在這裡。」「像〈皇天不負苦心人〉這首歌,好像講說我們努力上天會對我們很好,可是你看新聞內容,就是皇天負了這些苦心人。」愛拚才會贏是當年台語歌謠常見的主題,過了30年,再拚也是加班過勞。現在聽這樣的歌,反而有種反諷的張力,如果還有勵志,那不會再是天真的故事,而是就算什麼都沒有,還是要拚的一口氣。

真槍實彈,有情有義
 
除了不健康的社會寫實,真槍實彈的柯式情歌也是這張專輯的特點:「房間內/月娘藏海底/後門打開/毒龍鑽入我的心/窗外的雨/衛生紙擦未離 /原諒我/剩滿身胭脂味」。〈港都情人〉和〈搥心肝〉帶著幾分Sting、一點Radiohead,乍聽前奏會以為拿錯唱片,一聽歌詞又是熟悉的濁團,傳承自陳一郎的苦澀戀曲。然後到了副歌,小柯的唱腔開始走調,在唱出肉鯽仔悲傷的同時,也把它摧毀。交叉相乘開根號,一面嘲諷社會、吐槽音樂,一面照出自己的落魄,這種違和感卻意外帶來從頭開始的力量。

作為一張概念專輯,是不是可以把這些看作對台灣的隱喻,這個島嶼就像那位「黑人白人/攏夾來配」的戀人?「沒有沒有,我想到的畫面真的就是四個人在床上。不過台灣也是這樣啦,大部分人都是有情有義,一定是到了什麼才會說去看破,本質上都是很純情的。」多年更迭,如果濁團有什麼始終不變的,大概就是這份對肉鯽仔的純情 / 理想主義的堅持吧。像是同桌的黑狼提到的,我們「用濁團的這些歌對照自己,分享生活裡的不愉快,產生共鳴,最後相互扶持。如果沒有聽到濁團的歌,我現在不知道會怎樣,可能到忠孝東路四段當乞丐,還是沉在黑水溝裡面。」

馬上開幹的本能

這樣的矛盾感,感覺編曲上花了很多功夫去設計,江大卻表示:「其實,這張專輯做得非常快、非常簡單、非常直接,根本就……沒有認真在做。」 小柯說他想要這張的歌都是現場可以做出來的,所以錄製時間非常集中,大家進去就開幹,是一張很順的session recording。也因為團員之間同一國的氣味(連蛋都開玩笑說他今年40歲),那些突然靠北的橋段,戳破布幕的音色,便在錄音室很本能地跑出來。濁團從來不需要像某些製作人,「我們今天來作一個春天早晨露水閃耀的感覺」。

濁水溪報未來

這幾年農友裡有些聲音,覺得濁水溪公社沒有以前衝撞、臭味被稀釋、爆破放氣球,變得比較溫馨感性,有負「全台灣技術最爛的樂團」名號。在新專輯中,濁團似乎已經給出答案,不一定每次演出都是〈卡通手槍〉,可是這些歌依然帶著濁水溪的氣味,告訴被壓入社會模型的我們如何面對前進中年的苦悶。科幻小說《銀河便車指南》裡的超級電腦跑了幾萬年,最後算出「生命和宇宙的終極答案」是42。如果要給聽著濁團長大的一代人報馬台灣未來的路,小柯說:「不用報路啦,直接講號碼,高雄的,七賢路梵谷,26號。」


gigs搖滾誌 2012/11/09  |  第17期

沒有留言: