《歡喜渡慈航》MV導演阿木破報專訪

刊登於破報復刊第379期，原文連結請點選本文標題。



「很討厭聽到別人說什麼『電影夢』──電影就是去拍啊！」──阿木專訪

文 / 王婉嘉
你看過「濁水溪公社」的新MV了嗎？睽違多年未有新作的他們，歷經團員變動，推出新專輯《天涯棄逃人》，也因為自99年〈沾到黑油的肉鯽仔〉後，沒有其他音樂錄影帶作品，特邀來新銳導演阿木，陳奕仁，與其工作團隊以Motion Graphic方式，結合電腦動畫與真人實拍，拍攝新歌〈歡喜渡慈航〉MV。 　

MV裡出現搖滾禮儀、民俗療法，以及批踢踢BBS站濁板上討論的社會現象，內容幽默、畫面精緻，對阿木來說，濁水溪公社骨子裡對社會的憤怒激情依舊，只是他以友善、軟化的影像包裝，在不失濁水溪公社精神之餘，又能達到更大的傳播效果，礙於尺度目前只能在網路上觀賞，上線不到一個月，瀏覽人次突破兩萬，阿木向朋友借放的伺服器因此當機，現在上「角頭音樂」的網站也可以看到。

《破報》（以下簡稱「破」）：拍攝〈歡喜渡慈航〉MV的契機？

導演阿木，陳奕仁（以下簡稱「木」）：

我是以做功德積陰德的心情在做這支MV的，就好像見證古蹟發展的歷史一樣，誰知道哪天來個什麼地震還是颱風就倒了，生前笑臉勝過死後長眠，多拍一片是一片，為了保存台灣傳統文化而努力，文化局應該給我個薪傳獎，我說真的。

破：內容創作構思過程？

木：我們要改造這個社會，第一步就先從這個MV開始。

把濁水溪那種腐敗發臭的低級好笑，用美美的糖衣包裝起來，再餵給小朋友看，囝仔看到笑咪咪，讓下一代免於受九年國教的荼毒，有清流濁水溪陪他們渡過苦悶的童年。 關心小孩看色情網站的爸爸媽媽，會看到這隻MV，菁英份子收到網路轉寄信的時候，也會看到這隻MV，就會笑說：「呵呵，真低級耶」，然後又轉寄給其它人，有一天電視新聞也會報什麼MV傷風敗俗，一堆政府官員就跑出來指責，還有檢察官說要追究妨礙風化，名模也會出來說：「才不會忘記濁水溪呢！」這樣不上網的家庭美髮阿姨也會看得到。 慢慢地大家開始知道濁水溪是什麼，可是都沒人發現濁水溪已經把這個社會染臭了，這個社會全都臭了之後，就沒有人是香的了，所有收破爛的、同性戀者、吸毒者、變性者、精神分裂者、殘障者、智障者、發霉的麵包、有皮膚病的狗、挨媽媽打拿不到零用錢的小孩、工人、農人、窮人、64歲還看不到少年快報的老人、戀糞者、戀吻者、老揹少、蚌殼精等社會底層的弱勢就可以翻身，一切都要從這個MV開始。 這個美麗的糖衣就是農民曆，而整個台灣媒體和政府就是一本巨大的農民曆，這本農民曆指導我們生活一切規律，它告訴我們颱風來了要恐懼，有人說「這樣好不好」要說「好」，中共射飛彈了要發抖，美國要說話大家要閉嘴，壞人要去恨，可憐人要給他們錢。 所有的荒謬和信仰都在農民曆裡，隨著時間代代流傳，永不退流行。濁水溪就是集無知的荒謬和堅定的信仰於一身的團體，簡單的比方就是硬懶葩，有的人看到喊救人，有的人看到流口水。以他們獨特的鹹臭味告訴你他們的不滿，就算他們只是隨便講講，上級的金玉良言，永遠是下屬的金科玉律，是為社會革命的第一聲號角。

破：對濁水溪公社在態度和音樂上的想法？拍攝時的互動？

木：濁水溪公社是神經病，也是哲學家，是遊擊隊，也是傳教士，他們進行的，是嚴肅而正常的文化事業，而不是流行娛樂。 請不要用「音樂」團體稱呼他們，他們只是一群平凡的老百姓，只是剛好處於這個發瘋的時代。 他們在拍攝片場非常敬業又專業，沒有人遲到早退，喊了Action就馬上鬼上身，做專業的演出，喊完cut就馬上回復和藹親切的樣子，非常棒。比起一些只在意哪個廣告又要找他們來代言的名模，還有不知出來幹什麼，卻每天上新聞的時尚名媛來說，他們是誠懇而樸實的。

破：目前得到的迴響？

木：濁水溪公社是被社會唾棄的低層階級，是被社會體制邊緣化的弱勢群眾，而且又沒錢，所以是不能上主流媒體的，唯一只能利用網路老鼠會的方式傳播，大家看到的反應都很好。 當時為了拍MV，創意總監談宗藩，也是濁水溪公社的大歌迷，想出幫他們做農友服的點子，就像阿伯胸口寫著永和福興宮的便宜汗衫，還手工做了一套乩童服，後來他們表演的時候也有穿上台，反應熱烈。創意總監有個夢想，就是希望有一天濁水溪表演時，台下全部的人都穿農友服，戴斗笠，在台下種田或暴動，不知道哪天會實現。

破：影像創作過程或偏好的方式？

木：這個問題太難了，我以前寫作文寫了一個星期才寫二、三行，當兵的時候週記都抄笑話，我真的不會回答這個問題，我只是個小人物又是文盲，大家不要太在意我，去注意周杰倫就好了，我不重要，真的，把我當成蓬萊仙山的導播，或是不小心拿到攝影機的農民就對了。

破：和後製團隊的合作？

木：我能說什麼，這次合作的人都很讚，表現大大超出我的預期，有時候覺得很感慨，很多做這行的人常會不耐煩，開始牽托一大堆有的沒的，忘記為什麼想進這行，然後就說你要為電影犧牲啦，要付出、要有熱情，太狗屁了，真的，我也很討厭聽到別人說什麼「電影夢」，電影就是去拍啊，要當成計畫執行，不只是一個夢想，如果都當成夢的話，拍完一部片可能就說：好！我做完我的夢，我要去上班了。 為什麼人要為了不喜歡做的事情付出熱情？這次團隊的人，大家都很樂在工作，還會創造出乎意料之外，具有原創性的構想，如果沒有他們，我們也不可能成功的。我要跟台灣出錢的老闆說一句，讓你的員工愛他們做的事情，而不是被工作壓榨向前推，表現你的熱情在正確的地方，這樣你手下的人也會感染到你的熱情。